第306章有其孙有其爷 (第2/2页)

洗净了面，丹凤眼显，鼻梁高高，天庭饱满，身形俊拔，原来真是美少年，说话又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怪不得引小姑娘春心荡漾。

    “喂，你来干嘛？咱俩可已经清账了啊，不带事后反悔，要怪就怪你自己眼神不好。”刚才夸她是为了打击冬瓶，现一对一，不用客气。

    他等于承认卖给她绵纸是废，采蘩心中诧异，却也不问，拍拍身上背褡“我来给土地爷拜拜，上柱早香。”

    小混蛋瞪着她。

    采蘩淡淡笑起“怎么，这儿不是土地庙么？”

    “你没听人说，你没眼睛瞧，这是破土地庙？”小混蛋打有记忆起就住这儿，来拜土地爷，这位是头一个。

    “破庙就不是庙了？谁说？”采蘩信步走过少年身边，打量着一排旧而不残屋宇“土地爷正中这间供着？”

    小混蛋呼啦跳到采蘩面前，张开双臂“这是我家，不准乱闯！”

    “不是庙。”采蘩也没打算闯，等他老实交待而已。

    小混蛋没听出她用肯定语气，还想法子编呢“以前是土地庙，可现是我家。你要拜神该去大庙，而且拜什么土地爷，故意来找碴吧？”

    “拜哪个神是各人所愿，土地爷仙位小职责不小，管一方土地平安。我刚到长安，自然要拜他。寺庙不归普通百姓所有，哪怕是荒了废了，你家几代住这儿也没用，我要拜这个庙这个土地爷，你不能说不。”采蘩很有理。

    小混蛋张了半天嘴巴，两好看眉毛扭成毛毛虫，后咬牙切齿“你给我等这儿，别乱闯我家，我让你心服口服。”哧溜钻进一道门里去了。

    没一会儿，他挺着胸膛大摇大摆走出来，到采蘩面前一抬胳膊，手里抖哗一张青纸，显然是官府文书“看看这是什么！”

    采蘩亮眸一行行往下，后道“我不太识字，是什么啊？”装无知，她内行。

    小混蛋差点将纸拍到她脸上去“你不识字还看那么久？耍我啊！”“不是不识，而是不太识，且又很久没好好看字了，所以——”采蘩看小混蛋两眼斗鸡，心里笑到抽。

    “蠢小子，人家就是耍你，还耍得你团团转，连我千叮咛万嘱咐事你都给供出来了，还什么只动脑不动手，你根本就没脑。”一声骂咧从小混蛋刚才下来那棵树上传出来，转眼树干上攀着一个干瘦老头，慢吞吞往下爬。

    小混蛋啊呀大叫，连忙把手里纸揣到怀里，拍着胸口说“还好，她不识字。”

    老头脚着地，竟没穿鞋，回过身来背着手，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歪嘴歪脸歪眉毛，眼神稀松看采蘩两眼，见她眼珠子他和小混蛋之间来回扫了两次“不用怀疑，我俩是嫡亲爷孙，虽然我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自己会有这么笨后代。”

    造纸必备第一条：眼力。采蘩看眼里，沉心里，说道“您老不必意，孩子还小，说不定哪天突然开窍像您了。”

    小混蛋蹦起来“我不要像——”后一个字到嘴边，眼见不明物飞来，立刻蹲身闪开。闪开一个，没闪开第二个，脸上多一泥巴印。

    采蘩一看，两只木头拖鞋，鞋底厚黑一层泥。原来那位老人家光脚背手是有讲究。

    “笨蛋别开口，你一说话就让我脑袋疼。这回打你有两个理由，听好，记住。第一，这姑娘识字，不识字不识字你叫了几遍，自己数。第二，她把咱爷俩都讥讽了，你还跟我较劲，怎一个蠢字了得。赶紧滚出去吃早饭，别家里碍我眼。”老头挥挥拳头。

    小混蛋再不骄傲狂妄，抱头窜了出去。

    太阳升起，打破灰冷清晨。采蘩和老头之间相隔十步，一个阳光里，一个树影里，谁也不动。

    “老人家——”

    “这地方本来还真是土地庙。”既然让人识穿了，老头干脆说清楚“荒久了，又处闹市，官府嫌不好看，把庙迁到了别处去。我觉得这庙堂还能住人，就向一朋友借钱买下，这片人多以为我们是借破庙容身乞丐爷孙。不过，确实也是穷，欠一屁股债到现都没还清。除了这块地，一无所有。”

    采蘩静静听着。

    “姑娘，现轮到我回答你问题了。”老头话锋一转“不行。”

    “老人家，我还什么都没问。”采蘩微笑。

    “我知道，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无论你想问什么，我回答只有一个——不行。”老头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