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浪漫_第九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九章 (第3/8页)

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面对自身的痛苦时,常常表现出一种无奈的求变通的情绪,这就是苦中作乐,借以稀释现实的苦难。对杜老汉这类的老光棍儿来说,他们关心的问题是很直截了当的,他们要的是女人,或者是女人的rou体,是否美丽温柔并不重要。他们没有多高的要求,能吃饱肚子,炕上再有个婆姨就已经是神仙过的日子了。可是就这点儿要求他们却得不到,于是,酸曲儿就产生了。

    钟跃民惊讶地发现,陕北民歌简直是个富矿,流传在民间的歌词至少有数千首,其中大部分歌词都是表现男欢女爱的,在那种热辣辣,赤裸裸的语言面前,中国上千年封建礼教的浸染竟荡然无存,这就是真正的酸曲儿。

    杜老汉扯着嗓子唱起来∶

    沙梁梁招手沙湾湾来,

    死黑门的裤带解不开,

    车车推在路畔畔,

    把朋友引在沙湾湾。

    梁梁上柳梢湾湾上柴,

    咱那达达碰见那达达来,

    一把搂住细腰腰,

    好象老山羊疼羔羔。

    脚步抬高把气憋定,

    怀揣上馍馍把狗哄定。

    白脸脸雀长翅膀,

    吃你的口口比rou香。

    白布衫衫怀敞开,

    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来。

    哎哟哟,我两个手手揣奶奶呀哎嗨哟,

    红格当当嘴唇白格生生牙,

    亲口口说下些疼人话。

    杜老汉的两颗门牙早掉了,因此唱歌也有些漏风,但他唱得很动情,很投入,眼睛半合着,似乎已经看见那”红格当当嘴唇白格生生牙”

    钟跃民忍俊不禁,开怀大笑∶”杜爷爷,再唱一首,太有味儿了。”

    杜老汉唱得兴起,又换了一首歌∶

    一更子里叮当响,

    情郎哥站在奴家门上,

    娘问女孩什么响,

    东北风刮得门栓栓响。

    二更子里叮当响,

    情郎哥进了奴家绣房,

    娘问女孩什么响,

    人家的娃娃早上香。

    三更子里叮当响,

    情郎哥上了奴家的炕,

    娘问女孩什么响,

    垛骨石狸猫撞米汤。

    四更子里叮当响,

    情郎哥脱下奴家的衣裳,

    娘问女孩什么响,

    脚把把碰得尿盆子响

    …

    钟跃民笑道:“这是首偷情的歌,太生动了,那女孩子蒙她娘,话来得真快,情郎哥更实际,只管办事,一声不吭,有什么娄子有女方顶着,杜爷爷,这信天游里咋这么多酸曲儿?”

    杜老汉点起一袋烟嘟囔了一句:“心里苦哩,瞎唱。”

    钟跃民问:“为什么心里苦?”

    “日子过得没滋味,唱唱心里好过哩。”

    钟跃民拉过正用石头轰羊的憨娃说:“憨娃,你放羊为了啥?”

    憨娃连想都不想脱口说:“攒钱。”

    “攒钱为啥?”

    “长大娶媳妇。”

    钟跃民笑道:“嘿,你小子才多大?就惦记娶媳妇了?我还没娶呢,憨娃,娶媳妇为了啥?”

    “生娃。”

    “生完娃呢?”

    “再攒钱,给娃娶媳妇。”

    “娃娶了媳妇再生娃,再攒钱,再生娃,对不对?”

    憨娃点点头。

    钟跃民长叹一声:“那他妈活个什么劲儿?攒钱,生娃,再攒钱给娃娶媳妇,再生娃,一世一世生生不已,杜爷爷,咱农民这辈子图个啥?”

    杜老汉奇怪地看着他,仿佛钟跃民问出一句废话,他反问道:“有地种,有饱饭吃,有娃续香火,咱还要个啥?”

    钟跃民也茫然了,是呀,你还想要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作为农民,好象不再需要啥了,可是自己呢,他似乎不大喜欢这种日子,他又问道:“杜爷爷,您眼下最盼着啥?”

    杜老汉茫然地看着钟跃民。

    “我是说,如果您能选择的话,您最想要啥?”

    杜老汉肯定地说:“吃白面馍。”

    “就这些?”

    “那还要啥?”

    钟跃民默默无语。

    杜老汉从怀里掏出干粮:“憨娃,吃饭。”

    钟跃民探过脑袋仔细看了看,见杜老汉捧着几个黑乎乎的野菜团子,祖孙俩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野菜团子。钟跃民的眼圈红了,他扭过头去,陕北农民啊,苦成这样,他的心灵深处有种被强烈震撼的感觉…

    憨娃眨眼之间就吃完了野菜团子,他眼巴巴地望着爷爷:“爷爷,我没吃饱。”

    杜老汉无奈地拍拍憨姓的脑袋说:“憨娃,爷爷也没吃饱,可咱就这些。”

    钟跃民连忙拿出自己带的窝头说:“憨娃,你吃。”

    杜老汉拚命用手挡着:“可不敢,你这全是好粮食,金贵哩。”

    钟跃民终于忍不住流泪了,他把窝头硬塞进憨娃手里,背过脸去擦泪。

    杜老汉塞了满满一烟锅烟叶递给钟跃民问:“娃想家了?”

    “嗯。”钟跃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唱个酸曲就好哩,庄户人心里苦,全靠唱酸曲哩。”

    钟跃民擦擦眼泪说:“杜爷爷,再唱一个吧。”

    杜老汉的一曲信天游吼得高吭入云,唱得婉转悲凉:

    骑上毛驴狗咬腿,

    半夜里来了你这勾命鬼。

    搂住亲人亲上个嘴,

    肚子里的疙瘩化成了水

    …

    周晓白和罗芸每人拎着一个装满食物的提包走了五公里才来到坦克团的二连连部。

    指导员吴运国接待的她们,吴运国当兵十来年了,还从来没和女兵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里,军队里的女兵都象姑奶奶似的,没一个好惹的。他刚当指导员时,还打算在军队医院里找个护士做老婆,他认为自己以一个青年军官的身份,是有资格追求她们的。后来他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医院里那些女兵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对他这样的基层干部连看都懒得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