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中短篇科幻作品_暗室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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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 (第14/15页)

zigong里,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暂时让那东西冬眠······”

    他说的这些,我已难字字听进去,听进去了也无法理喻,只觉得这颗行星上正在产生一种崭新的生物形态,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太岁、河童或者其他什么的异形。这甚至是符合进化论法则的。我恶心欲呕,却又精神振奋。就听阿尔法先生又说:

    “······算起来,也有年头啦。有些事情不能老是隐瞒,不能老是躲闪,不能老是避口不谈。大人们犯下的罪行应该让后人知晓,大屠杀啊······我们其实很开明——比我们的父辈开明多了。我们甚至没有回过头来惩罚他们,尽管他们双手沾满了我们的鲜血。”

    “那么,为什么会······”我深怀罪感而困惑不解地看了看地上血腥的胎儿及他老母开了膛的裸尸,仿佛百年前发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一幕又重现于眼前。我们究竟是谁,又在做些什么呢?贝塔脸上则绽放了蛋挞一样的奇怪微笑,真让我弄不明白。而整个房间已被zigong中射出的光芒照得初升的太阳一般红艳艳了。

    “一起意外,不,也不能叫做意外,而是一起阴谋。”阿尔法先生忽然满怀忧愁,叹起气来,让我觉察了他身上并未离去的深深孤寂,心中不禁再度滋生了对他的莫名怜悯。“经过百年,人心不齐了,年纪大了,想法也多了。有的人觉得,只需要他一个人做胎儿就够了,别人都是多余,比如我,就想要这世界只为我一个人服务,也嫉妒别的更有生机的、拥有更佳母体的胎儿······总之,大家都在这么想。罪恶开始在胎儿社会中蔓延。这个贝塔啊,是有人专门克隆出来的凶手哟,要趁我出去游玩的时候,一劳永逸地断了我的归路呢。你则在不知情中成了帮凶。但这不是你们的过错······”

    我缓缓转头,尽量不动声色地去看贝塔,但她一点儿也没有害怕或知错的表情,像个发条玩具一般保持了天真而残酷的笑容。而阿尔法先生下面说的话则使我多少宽慰了一些:

    “不过,这倒遂了我的意愿,因为我也越来越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永葆胎儿社会的活力?zigong中的腐败是最可怕的腐败,这你们不知道吧?为维护自己的权力,就不再愿意社会上有新的胎儿出现。这便是为什么再也见不到年轻妇女的原因。事实上,我们一直在阻止新人怀孕。百年前大灾难的幸存者,因为惯性,都喜欢把身子骨赖在老母的躯体里不走,现在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下去,人类就要完蛋了。我们无法解决长寿和老年病的问题。至于mama们的zigong,虽然在一生中要经过无数次修复,但也会逐渐萎缩退化,不再能提供营养了,只能依靠药物来支撑,要靠克隆出你们这些家伙来维护,而你们也不会自然生育······自然规律哟,不可抗拒。所以,像百年前一样,必须作出新的果断决定。”

    “好像有些明白了。”我的胃在抽筋,但这种感觉却令我的中枢神经愈加迷乱。

    “因此,在通过监视网提前知道了针对我的凶杀将要发生时,我就想,不如干脆借二位鸳鸯一臂之力吧。说句实话,我早已对这样活着厌倦了。像你们一样,我也对这个巨型暗室般的社会绝望了。我早想要自杀了。但试了几次,自己却又下不了这个手哟,恋母和自恋都不允许啊······所以,这回是凶杀,又不是凶杀,明白?······祝福二位,恭喜二位,赞颂二位······不要害怕,不要担忧,不要负罪······对于早已安排好了的事情,又能说三道四什么呢?让人言可畏见鬼去吧。扫除了来自内部的障碍,更有活力的新一代胎儿就将要在全新的腔体中诞生了。一百年后,我们才懂得了新陈代谢。但这好像还不晚咧······”

    但我已是成人,并不轻信他说的,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迟疑片刻,鼓足勇气问:“可是,不可思议的是,你现在不是仍然活得好好的吗?······贝塔怀的那个孩子,不会也是你本人吧?你已经提前采取了防备措施,把你的意识,转移到我那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大脑中了吗?或者,是连你也无法控制的某个更厉害的力量做的这事吧?”

    阿尔法先生闻听此言,不置可否,就砰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贝塔朝我做了个莫名其妙的鬼脸。故事又一次没有煞尾。当然,我宁愿去想象,贝塔怀着的,从里到外,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拾贰】

    像伺奉前妻那样,我小心翼翼地搀扶贝塔,去到医院检查身体。然后,我们一起来到平卡斯谷——每个人一生中无可回避的暗室。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鼓胀得像个氢气球,从前的美人儿变得蟾蜍般丑陋。胎儿在里面已经九个多月了,医生说是一个男婴。他已基本上停止了生长,自然也不会降生,直到有一天他对目前这副躯体感到疲惫,想到要由别人把他剖出,或者别人对他厌烦了,想要让他出局,那也便是贝塔寿终的一刻,由一个更年轻的男人,把她的肚腹撕裂,从那黑暗的洞窟里释放出红色的万丈光芒。

    有幸的是,我是贝塔的第一个男人,被称作“播种者”这是胎儿文明为了延续香火,而着意塑造的新角色。但真是这样吗?在我之前,某个隐藏在幕后的力量就没有对贝塔动手动脚过吗?如果那家伙真的是转移而来的父亲或长兄,他会是如此的温良恭俭让吗?如此的具有诚信和风度吗?······但不管怎样,我终归有了机会。贝塔毕竟是个年轻女人。而按照规矩,作为首任,我将有幸直到胎儿年满十八岁时,才会被迫离开贝塔,腾出位置来,由某一位从胎儿的体细胞上克隆出来的男人续做她的丈夫,悉心地把她及他照料,然后,又是下一位克隆,再下一位克隆······每位的服务期是五年,直到她活到她的儿子不耐烦的那一天。还会是一百年吗?又一个轮回。

    平卡斯谷已不再寂寥,而是人山人海,喧腾鼓噪,大路朝天,热闹非凡。时代在发生剧变。世界上挤满了不知从何处忽然涌现的如花少女,无不有同样年轻美好的男子尽心陪伴。她们满脸堆砌了菠萝一样的幸福表情。平卡斯谷则成为了一处圣地,人们敲锣打鼓,纷纷前来朝觐,幼小的死者亦在百年后真的成为了先驱和英雄。总之一夜间情况就不同了,貌似伟大的变革确已神秘地发生。但我们不知道它将往什么方向深化下去。

    “孩子在里面踢腿呢。他好像挺高兴。”贝塔粗声粗气地对我说,满脸紫红,犹如鲜花盛开,青蓝色的血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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