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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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4/6页)

慢来,都包在我身上就是。”

    相见才第二面,而赵文华有此表示,可算推心置腹的了。

    胡宗宪深感安慰。不过,表面不能不矜持,只庄容颔首,表示感谢。

    辞出行馆,在归途中回想昨晚至此刻与赵文华两次交往的情形,胡宗宪不辨自己心中是何感觉?用这样卑琐的投赠,订立交谊,当然是一件可耻的事。而原以为赵文华骄态自大,难以亲近,却不想如此轻易地结成深交,自也不免欣慰。他心里在想,不论如何,情势已经变化过了,自己委屈于张经、李天宠之前,日子可能不会太久。一旦振翅,如何高飞?从此刻开始,就得好好打算。

    这天傍晚,总督衙门格外热闹,轿马纷纷,冠盖云集,来赴张经所设的盛宴。宴会是专为赵文华所设,满城文武,奉邀作陪,还传了最有名的一个戏班子,在筵前伺候。

    赵文华见此排场,心中略略脾气了些。可是,张经的礼数虽隆重,神态却很冷漠,只淡淡地敷衍着,既不问赵文华到浙江来的使命,亦不谈他自己如何部署军务。貌合神离地寒暄了几句,向左右使个眼色,便有人来启禀:“席面已整治完备,请贵人入席。”

    筵席设在花厅中,一共9桌。居中一席,赵文华首座,张经和李天宠相陪。廊下教坊,咪哩吗啦,吹打了一阵;张经和李天宠应着乐声,依次敬酒。然后有个青袍工,跪在红氍毹上,高捧一个戏折,请赵文华点戏。

    将戏折子接到手里,赵文华不看先问:“是南曲还是北曲?”

    “是北曲。”

    “既是北曲,”赵文华看了张经一眼“就演唱《中山狼》吧!”

    怎么点了这出杂剧?满堂陪客,无不诧异。当然,张经不能无疑,更不能无憾。

    于是座客中便有了声音极低的交谈。谈的是《中山狼》——有这样一个寓言:战国之时,赵简子大猎山中,猎到一头狼。随从中有位东郭先生,不知怎么动了恻隐之心,为狼请命。到后来,这头被救的狼,反而咬死了东郭先生。因此世人以《中山狼》譬作恩将仇报的不义之人。杂剧《中山狼》出诸一位大名家的手笔,写此一剧,并非偶然,亦有一段本事在内。

    这位大名家姓康名海字对山,陕西武功人;弘治十五年的状元,博学能文名满天下。正德初年,大珰刘瑾当权;颇想延致康海于门下。康海怎肯依附太监?任凭刘瑾如何卑词厚币,他只是落落寡合。

    同时又有位大名家李梦阳,宇献吉,才思雄伟,以复古自命;平日论文,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他亦是弘治的进士,在做江西提学副使时,得罪了刘瑾,被捕下狱。想来想去,自己的一条命只有康海能救,便托狱卒递出一张纸条,送给康海,上面只有11个字:“对山救我!唯对山有能救我!”

    文人相轻,自古已然,康海自负高才,平时不肯向李梦阳低头,所以彼此并不和睦。但李梦阳那句“唯对山有能救我”却深深打动了他的心,因为这是顶极高明的“高帽子”一下子激发了康海责无旁贷的侠义之气。

    当然,李梦阳那句话中,已明白表示,他的生死cao在刘瑾手中;而刘瑾又唯康海之命是从。康海自己亦有此把握,所以毫不迟疑备车直奔刘瑾的私邸。

    刘瑾几次去拜访康海,他都预先避去。此时听说康海来回拜,大喜过望,开正门迎接,备酒款待,奉诸上座。等刘瑾说了无数仰慕的话,康海开口了。

    “从前唐玄宗信任高力士,宠冠群臣;而高力士竟为李太白脱靴。刘公公,你办得到吗?”

    高力士亦是太监,拿他相比,刘瑾觉得也比得过,当即毫不在乎地答道:“怎么办不到!康先生,你就是李太白,我马上来服侍。”说着,真的要离席。

    “不见得!”康海摇摇手:“李梦阳高于李太白,刘公公你不肯救他一救,为什么倒肯替李太白脱靴?”

    刘瑾明白了他的来意,随即答说:“这是朝廷的事。既然康先生吩咐,等我来想办法。”

    康海知道事情成功了,欣然称谢,与刘瑾饮了一夜的酒,方始别去。到家不久,李梦阳来拜——刘瑾已经将他释放了。

    这是正德三年的事。两年以后,刘瑾事败,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纷纷上奏弹劾,刘瑾骄恣不法的罪名,共有三十余条,结果凌迟处死,亲属15人,尽皆论斩。此外刘瑾的党羽,或者死刑,或者充军,或者革职。

    康海亦牵连在内,以致革职。他之与刘瑾交往,是因为救李梦阳的缘故,事出无奈,照常理而论,李梦阳理当挺身而出,为他洗刷,即使不能免罪,清誉可以无损。谁知李梦阳竟袖手不问,因而康海才有《中山狼》之作。

    康海写中山狼是为了骂李梦阳,然则赵文华点这出杂剧,可又是骂谁呢?许多人心里存着这样一个疑问,想求得解答,而唯一能够意会的,只有一个胡宗宪。

    有些人知道,张经能膺此重任,赵文华在其中多少有促成之功。但就职未几,还没有什么作为,自然也就谈不到忘义或者报恩,赵文华怎能骂他是中山狼?

    甚至在张经自己也是这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想法。因此,在一度错愕不快之后,随即泰然了。

    在他的自觉是泰然,而在赵文华看,却是傲岸与冷淡,便愈觉得这出中山狼是点对了。于是口中有酒,眼中有戏,而心中有事,默默地打算着,一定得好好参他一本,才能消得下心头的一口闷气。

    杂剧照例是四节,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完毕,接下来就该放赏了。

    到得曲终酒阑,宾主都已有倦意,当然也就不会再谈什么公事。不过张经在送客时,却有一句话,约赵文华次日上午到总督衙门会面“谈谈。”

    只不过“谈谈”吗?赵文华暗中冷笑。第二天有意鸣锣喝道,盛陈仪仗十二面,高脚衔牌,第一面“特遣祷祀东海”;第二面是“奉旨督察军务”成对并行,位居前列,十分煊赫。

    到得总督衙门,张经在花厅接待;因为谈的是军务,为了保护机密,不但花厅四周,警卫森严;而且得以参预的人都经过慎重选择,除了李天宠以外,就只有胡宗宪与恰好到杭州述职的苏松总兵俞大猷。另有一个指挥佥事,名叫王询,为张经掌管军报簿书,东南沿海备倭的情势,便由他作讲解。

    王询的口才很好,办事亦很周到,特别装了一幅地图,按图讲解,使得赵文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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