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祸_十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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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第2/4页)

人来到了黄河边上,在河边的沙滩上整整坐了一夜。万千思绪在他心里搅动翻腾,可是他的大脑里面却空无一物,像是失去了思维能力。道士说的那段话一直在他的心头翻滚:“但凡有一点办法,像她那样老人跟孩子都在本市的人,哪能跑出来挣这份钱呢。”道士的话在他眼前活生生地勾画出了冯美荣跟宁宁的生活境况,他的心在受着沸水的煎煮。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把河水点染成金色的鳞片,尽管彻夜未眠,新的一天仍然给他带来了新的精神,他打定主意,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靠这种悲惨的方式挣来的钱生活。尽管冯美荣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她却是宁宁的母亲,宁宁是他的女儿。

    到了冯美荣娘家楼下,他又迟疑不决起来。他不知道冯美荣是不是在家里。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在大都会娱乐城相遇,他对她的现在一无所知。如今,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她。迄今为止,他身上羞辱的痕迹都是冯美荣烙上去的。他甚至宿命地推测,冯美荣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给他这一生制造羞辱的克星。

    何天亮蹲在冯美荣家对面的马路边上。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的腿已经酸痛,他换了个姿势,仍然没有贸然上去的勇气,他实在不愿再见到她。路上骑车的人流逐渐变得汹涌澎湃,他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许多下班回家的人在自行车上驮着孩子,显然是从学校接回来吃中饭的。蓦地他看见冯美娴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子前面挂着书包,后面的车架上宁宁用双手抱着她的腰,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冯美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何天亮来不及多想,箭步冲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河,在冯美娴跟宁宁正要上楼的时候追上了她们。

    “娴子!”

    冯美娴见到他,有些惊愕,随即又恢复了镇静,先对好奇地看着何天亮的宁宁说:“宁宁你先上去。”

    何天亮抓紧时间给宁宁送上一个笑容,宁宁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说出来,听话地从自行车上摘下书包上楼去了。

    “有什么事?”冯美娴目送宁宁上了楼,才回头问道,语气冷冷地。

    她这冷然的态度让何天亮突然感到跟她没话可说,他从怀里掏出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递给冯美娴:“这是我给宁宁的,等以后我有了再送来。”

    冯美娴没有打开信封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也没有推辞,说:“算你还有良心,你放心,宁宁的钱我们会全用在她身上的。”

    何天亮问:“你母亲这段日子还好吧?”

    冯美娴说:“还好,谢谢你还惦记着她。”她说话的语气平静冷淡,让何天亮弄不清楚她是真的谢谢自己还是在讥讽自己。

    他觉得跟她说话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就说:“没别的事,我走了。”

    冯美娴扬扬手上的信封,说:“我替宁宁谢谢你了。”

    何天亮说:“这不需要你谢谢,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宁宁是我的女儿。”

    冯美娴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他对自己这句谢谢的反感,收敛起讥讽用诚恳的口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从这件事上可以说明你还算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不过,有时候责任感是很累人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请你离我们远一点,不要再干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何天亮冷冷地说:“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等我挣到钱我会把宁宁的一切承担起来的。”说完骑上车子就走了。

    他到一家牛rou面馆吃了一碗面,出了一身透汗,身上也有了精神,跨上自行车,却不想回去,就蹬着车子慢慢地沿街溜达,寒风吹在脸上像针扎,他却觉得挺痛快。不知不觉间他又来到了市府广场。广场东边正在举行什么商品的促销活动,西边正在卖福利彩票。天上飘着花花绿绿的气球,地上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潮,高音喇叭对四面八方喷射着流行歌曲和推销商品的吆喝声。何天亮实在无聊,就蹲在下棋的老头们跟前看人家下棋。

    太阳像一个没有责任心急于下班回家的雇佣劳动者,很快就溜到了西边的山背后。广场被蒙上了巨大的阴影,下棋的老人们开始散去,何天亮揉揉蹲麻了的双腿,怅惘地环顾四周。广场上热闹的活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群和满地的垃圾杂物。中午吃下去的一碗面早已经被肚子遗忘,此刻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哀鸣。何天亮活动一下腿脚,推上自行车慢慢往回走,经过烤rou摊子的时候,想起小草爱吃烤羊rou,就买了二十串,把rou从扦子上剔下来,要了个塑料袋装了,怕拿回去凉了,塞进怀里,匆匆忙忙继续赶路。

    回到天亮餐饮服务中心,天已经黑透。小草他们几个正准备吃饭。他们这一伙人白天各忙各的,只有晚上吃饭才能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很有点家庭气氛。

    “何哥,你怎么才回来,你让我安排一桌晚上大家聚一聚,自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自行车刚刚推进大门,小草就迎了出来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何天亮让她说得发愣,看到她朝自己挤眉弄眼,立即明白过来,接过话茬说:“都回来了?”

    小草说:“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两人配合默契,其他人都还以为真是何天亮安排让大家聚餐,都挺兴奋,只有三立脸上讪讪地不自在,让何天亮意外的是道士也来了,何天亮在道士和三立之间空出来的座位上坐下。大家都知道三立出了问题,却都做出毫不知情或者毫不在意的轻松样子。

    道士张罗着给大家倒酒。宝丫镇压着她那两个急不可耐要吃东西的儿子。小儿子抓了一把花生米,宝丫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儿子咧咧嘴想哭,却又不敢哭。三立在一旁看了心疼孩子,眼睛瞪了又瞪,终究刚刚干了气短的事儿,没敢跟宝丫冲突。小草用汤匙给两个孩子盛了些孩子们爱吃的菜肴,说:“你们爱吃啥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们盛。”又说宝丫“别管,这么晚了孩子都饿了,又没外人,让孩子放开吃嘛。”

    道士说:“你怎么成了阿姨了?他们应该把你叫jiejie才对。”

    小草说:“你胡说八道,我跟他爸他妈都是平辈,要是他们把我叫jiejie,那我不是得把他们两口子叫叔叔阿姨了吗?”

    道士说:“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有托儿所里面的阿姨才叫阿姨,你又不是托儿所里面的阿姨,所以只能叫jiejie。”

    小草说:“你又胡搅蛮缠了,如果只有托儿所里面才把阿姨叫阿姨,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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