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_第二章烛龙潜曜城乌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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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烛龙潜曜城乌啼 (第4/6页)

刚来到人世,便遭到斩落生死斩断血rou的彻底的抛弃。

    她悲从中来。雨水划破树荫,冰冷的浇下,泪水趁机混着雨水一起滚落面颊,她装做无事人模样。

    在她旁边,石钟小心翼翼转过偷窥的目光,不肯让她看出自己的关怀。――是什么样的心事沉沉压着这个本该象雪一般纯净明亮的少女,压着她十五岁春风和暖的笑靥不时拂过丝丝阴翳,浸透难以明察的哀苦。…她还几乎是个孩子哪!

    大雨来势凶,去势也疾。雨后露出清洗的天空,星云璀璨。妍雪和石钟在一个山头夜宿,燃起一堆篝火。石钟在途中抓了一只野鸡,此时就裹上泥巴,放在火头上烤。

    妍雪受了凉,不觉有一两声咳嗽。她无所事事地拨着火,火焰照着她,又热得一抹彤云欺上眉心。

    石钟忽道:“看!山那边就是瑞芒。”

    妍雪讶然,先看了他一眼。――一路上石钟话极少,起初妍雪好奇,问东问西问个不停,但往往她说一二十句,石钟才答一句,她问得无趣,慢慢也就不问了,那场急雨一来,两人更是空前沉默。――这才转头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这座山,山头不高,然而视野却宽阔。她能看到瑞芒的真貌。它的土地覆冰盖雪,水气和云烟飘浮在万点灯海之间,神光离合,宛若一天的星星倒入尘世。

    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触闪电般袭击了她,她情不自禁微微颤抖:那里是她出生的家乡!那里是她骨血所寄之处!

    她猛地低下头,强自抑制着同样在抖的双手。半晌,淡淡地说:“原来,那里就是…瑞芒。”

    她脸上浮起了石钟见她第一面、便为之心悸而又心爱的神情,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痛绝,却仍然有着义无反顾的勇气,在她眼底,希翼和伤痛并不矛盾地共存着。

    倒底还是孩子啊。…石钟暗自感叹,那么大的孩子,纵使有过刻骨铭心的伤痛,然而,希望犹在,她看到的人生仍是明亮而宽敞。她似乎觉得自己有能力改造一整个世界,打碎那个伤痕累累不堪入目的旧世界,创造重塑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象他,他是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今生今世,能走得踏踏实实的一步亦是惜福惜缘。

    妍雪忍不住又一次眺望。那是如何一片离奇莫测的土地?它对自己抱以什么样的态度?是敌?是友?抑或视她如迷途知返的亲人?

    “莫勉强。”临走时,向来对她冷淡的谢帮主郑重叮嘱,冷漠无情的眼睛深处,居然也闪动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关怀“想回来的话,这里终是你住了四年之久的地方。”

    许绫颜更是声泪俱下:“小妍,小妍,你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的啊…”刘玉虹塞给她上路足够用的盘缠――连在外头流狼一生一世都足够了,她却还只是怕她挨冷受冻,瑞芒四季皆冰。于是,清云十二姝中擅绝女红的李盈柳连夜为她赶做最最精致华贵的貂裘皮袄。

    真的,四年以来,她竟然从未感觉到,她们待她的nongnong挚爱之情。以往只道她们嫌她任性,嫌她调皮,嫌她三天两头闯祸闹事,然而,清云园年年招收剑灵,却也只有她一个敢于那么没大没小的胡闹,惹事生非,只有她给那些清云园中的寂冷女子们带来甜净欢畅的笑声,四年光阴,足以把一个在膝下撒欢使娇、摸爬长大的小女孩熨贴如心上一钩暖火。

    若非她执意要求,云姝原也不同意她只身赴险。尤其是在时局如此敏感的时刻。谢红菁叫她不必担心“收回你说过的话。小孩子胡言我还不会放在心上。”她语调冷冷,刘玉虹气得几乎踩她一脚:“明知这丫头性子犟,这么说不成激将了?”

    但无论她们是怎样争,妍雪都没听进去。她只记得自己在慧姨危殆之际做过的许诺:“帮主,你不要难为我慧姨。你不过就是想和瑞芒交好么,我有办法的。”

    不止为了认回亲生父母,不止为了与瑞芒交好,她不是完完全全的意气用事。…她深心里,是要带回那个人,带回那个人,去到慧姨病榻之前。――只有那样做了,才会令她好起来罢?

    沈慧薇从叩响金钟、案情急转而下脱罪以后,便重伤呕血,昏迷不醒。她口中只叫唤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一遍遍都似钢刀刺入妍雪心口,再搅动多次。

    有时她也无意识地唤出:“小妍…”

    然而妍雪躲在帷帐后面,任凭别人推她叫她上前,她不肯动。慧姨明明不是在唤她,慧姨是在唤着与那个名字有着至亲至近关系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她永远失却了安慰慧姨、依偎在她怀里的资格。

    长久的昏迷中,沈慧薇间或也醒过一两次。每次只有许绫颜寸步不离守在床头,昼夜不休不眠。――仿佛曾那样欺了她、害了她、苦了她,只有陪同她一起守着最后那份煎熬才可稍减心头重负。

    “慧姐,慧姐。”她牢牢握定她的手,嗓子嘶哑,低声反复地唤。

    病中的女子怔了怔,定定地看了面前人一会,眼睛又剧痛起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慧姐,噩梦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曾理会。又昏睡过去。

    昏睡中吞不下一口药,喝不下一口薄汤,谢红菁虽已答应全力救治,也自认无力回天。

    “她的伤不在身,而在于心,全看她自己想不想活了。”谢红菁下了这样的断言。

    想让她活,只有一个可能了。妍雪暗自坚定日前她许诺的决心。

    于是等沈慧薇再度醒来,才及笄的少女华妍雪穿着即将出行的全套装束。

    “慧姨,我特来向你道别。”

    沈慧薇茫然地,困惑地看着这个女孩――又熟悉,又陌生。

    妍雪微微冷笑起来:“你很失望吧?我承错爱,你后悔了吧?因为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身份,几年来的情份也都不记得了是吗?”

    言不由衷的狠话脱口而出,募然一呆:她不恨慧姨啊,她实在是不恨慧姨。――然而,怎样消得了心中怨念?她承了四年错爱?四年来她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来宠容溺爱?

    偷眼看慧姨,病中女子对此漠然,憔悴的脸毫无生气,仿佛根本未曾听见那样刻意刺伤的抱怨。妍雪终于哭了出来,抽出两轴画,一一在她目前展开,然后狠狠揉成一团,摔到沈慧薇身上。

    沈慧薇终于有了反映,她捡起那两轴滚落到地上的画,慢慢揉平,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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