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太阳_第五章追索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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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追索 (第2/5页)

手指捏着一颗螺丝钉。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茫无目的的而是从颜色的对衬下寻找,公路是黄的、青草是绿的、螺丝钉是灰的,这样他就很快地摸出一条门路。这颗螺丝钉刚好飞滚到公路边沿青草棵下,在那一片绿色衬映下,灰色的螺丝钉就特别显眼了。大家一下把他围起来,不禁发出一阵赞叹、欢呼的声音,人们撩起衣襟擦着满脸汗珠。秦震得意地大声说:

    “就是一根针,我也要从海底捞上来。”

    驾驶员小赵高兴得咧着嘴笑,伸手接过螺丝钉,立刻就钻到车底下去了。

    秦震站在高地上,两手叉在腰间,向武汉方向瞭望,已经看见大武汉影影绰绰、灰暗蒙蒙的一片轮廓。这时,透过灼热的阳光,有一阵风习习而来,只有接近江流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风,风里含着潮湿的水气,令人觉得特别清凉。他嗅到了这长江上吹来的风,他感奋异常,鼻翼微微翁动,心脏缓慢而舒畅地收缩,而后又缓缓松开。

    吉普车又跑起来了。

    愈来湿度越大的风迎面扑来,秦震大敞开军衣,一任江风在胸膛上猛烈扑打。

    吉普车风掣电闪般奔驶:

    ——草地变成了菜田。

    ——空旷的野地上出现了破旧的房屋。

    ——房屋跟房屋紧密相接。

    他们驶入路旁有刺桐的大街,两边出现了楼房。密扎扎的楼房、门窗、闪光的玻璃。大街那样直那样长,似乎没有头,要一直延伸到天边上去,在一个十字路口,秦震示意向左拐弯,一直开到长江边。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来,大踏步朝江岸走去。太阳把浩浩荡荡的大江照得一片白花花的,看不见波狼,听不见涛声,只见江上几处爆破的船只冒着nongnong的黑烟。

    一只,两只,十只…

    秦震望着燃烧的船,他的内心既是恼火又是轻松,随即有一种巨大的欢乐掠过全身。他大踏步扭转身,是的,他抱住了整个武汉,一个完整无缺的大武汉。

    白崇禧部队终于没敢实行炸毁大武汉的计划,而在紧急较量之下狼狈撤退了。在这之前,有过多少担忧,多少顾虑,而今兵不血刃,给长江中游这个枢纽城市带来新的希望,新的生命,新的黎明。从司令部首脑们的预期中取得最理想的一个成果,秦震怎能不为此而高兴呢?

    是的,是抱住…

    是用火热的心抱住。

    这在古老而又灾难深重的中国大地上,闪现过第一道阳光、第二道阳光,现在,又闪现出第三道阳光的地方呀!

    一时之间,他的心里有多少激情,有多少悲戚,又有多少欢乐,都犹如江潮一样汹涌而起。

    他慢慢走近吉普,命令报话员:

    “与陈文洪师通话!”

    报话员立刻拉长报话机的天线,大声呼喊:

    “黄河!黄河!我是泰山、泰山,我要黄河!我要黄河!…”

    秦震接过报话机,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大声地说:

    “你是陈文洪吗?你们部队进展如何?”

    “按兵团作战部署;已经分头抢占张公堤、武泰闸、水厂和电厂…”

    “好哇!现在,陈文洪,我命令你率领部队立即向监狱前进!打开监狱!解放囚犯!是,是,是监狱,我命令你!”

    二

    解放大军一到武汉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武汉从慌乱与惊恐中苏醒过来,它睁大两眼,展开双臂,迎接亲人。

    当最先头部队进至江岸时,远远看到一小群人呵呵喊着,挥动手臂,朝他们跑来。于是,双方拥抱在一起了。

    “我们是江岸机务段铁路工人。”

    “你们受苦遭罪了!”

    “你们炮火连天的,不比我们辛苦?”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粗体壮、膀大腰圆的人,连鬓胡子加上面色乌黑,显得眼白和牙齿特别白,一双大眼闪闪发亮。他挤进走得热汗淋漓的队伍中,一面寻找,一面询问:

    “谁是首长?谁是首长?”

    陈文洪抢上一步跟他握手,这来人自我介绍:

    “我是铁路工人纠察队队长,哎呀,我们等你们等了多么久呐,我们合计好了,”由于过度兴奋,他的嘴巴像个壶嘴,满脑子谋虑,满肚子言语,都涌到壶嘴上,一齐向外冒,反而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合计了什么。他为他的语无伦次,有点懊恼,直等到稍稍镇定下来才说出:“我们开辆机车送你们进汉口…”

    “对,对,坐着火车进汉口!”

    人群簇拥着陈文洪和他带的一个排往前走去。

    纠察队长扭转上身,扬起右手在空中一挥喊道:

    “把我们的旗子插在车头上!”

    “让我们威风凛凛!”

    “要不是白崇禧堵塞了武胜关,我们会开火车到信阳去接你们呢!”

    分不清话是谁说的,分不清笑是谁笑的,不过,由这群人中间轰响出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构成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欢乐。

    太阳光照着江岸机车厂,闷热无风,好多条铁路线像人身上的筋络一样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除了钢轨照得闪闪发亮,枕木、铺在铁轨和枕木下面的石子,连同外面的土地,都像泼了焦油一样,一片乌黑。一个脸孔涨得通红,嘴唇上长着茸毛的小伙子,举着旗子跑来,跑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喊道:“来了…我们的旗子来了…”铁路工人纠察队队长正肩并肩陪着陈文洪向一辆升火待发的机车走去,机车发出噗哧噗哧喘气一样的声音,从烟囱上冒出一缕白烟。

    队长攀着扶手踏着梯阶登上高高车门,回过身,尖声叫喊:

    “这是我们江岸工人的心意呀!”

    陈文洪随在后面往上攀登,招一下手对战士们说:

    “上车吧!上车吧!这是无产阶级的火车头呀!”

    战士们纷纷爬上机车,有的在机车车厢里,多数站在后面堆积的煤炭顶上,有的抓紧随手能抓到的东西,两脚蹬在梯阶上,这机车两边都挂满了人。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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